> “妈妈呢?”她们会笑着四下寻觅着,“她藏在哪儿了?”我便只能摇摇头,
告诉她们妈妈并没有藏起来。
这时,她们会指着我身边一个矮小的中国老太太——她几乎被淹没在一大堆行
李之中,行李里塞满了食品、玩具、礼物……“喔,那是妈妈吧!”
我就会对她们说:“姐姐们,对不起,我是一个人来的……”然后无需我多说,
她们就会明了实情了。她们会恸哭,痛苦不已,然后把我一个人扔在机场上回头走
了,我只得怏怏独自一人又登机飞回旧金山。
每逢这样的幻觉一出现——她们的失望和沮丧,我总觉得受不了。我多次恳求
琳达姨另外再给她们写封信告之实情。起先她不肯。
“我怎能跟她们说你母亲已死了?我不能这样写。”琳达固执己见地说。
“但我这样欺骗她们太残忍了,她们会恨死我的。”
“恨你?才不会呢,”她说,“你是她们的妹妹,她们唯一的家人,怎么会恨
你呢?”
“你根本不懂。”我说。
“不懂什么?”她问。
我嗫嚅着:“她们会认为这全是我的过错,我对她的去世毫不在心。”
琳达姨被我说动了。她神情凄然地沉吟一下,就坐下花了一个小时写了长长两
页的信纸,我觉得我最惧怕的事,她已替我做了,因此,当她把这封用英文写好的
信交给我时,我连读一遍的心绪都没有了,只是轻声向她道了声谢。
二
窗外暮色浓了,沿铁路路轨挤满了低矮的水泥建筑物:老旧的厂房,随后,轨
道像蛛网一样密集起来,只见窗外月台上,挤满了身穿灰色斜纹布西式外套的人群,
偶尔点缀着几个鲜艳的身影,那多为小孩子,他们身穿粉红色、黄色、大红或桃红
的衣服,另外,就是士兵身上的橄榄绿。最后火车到广州站了。
火车还没刹车,人们已迫不及待地往行李架上取行李。顿时,我头顶上沉甸甸
的行李,晃来晃去,真怕给砸一下。这些行李箱,有的只是一只用绳子捆扎好几道
的破纸箱,或者是塞满毛线的塑料袋,也有装满蔬菜、干菇的。然后在你推我挤之
中,我们脚不沾地地随着人流移动,奇迹般地被送到海关的十二道队伍之一中,这
景象令我觉得自己似乎还在旧金山三十路公共汽车上。我立时就提醒自己:这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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