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入睡了。次日早上,外婆用她留得尖尖的长指甲,像小镊子样、轻轻揭去伤口上
的痴片。
整整两年,我的颈脖上,显着一道苍白浮亮的疤痕。而我对母亲的记忆,却消
失得无影无踪了。我生活中的一道伤口,就这样愈合了,收口了。谁也看不见它底
下埋着什么样的痛苦,谁也不知道那痛苦的起因来自哪里。伤疤,是痛苦的终止。
然而,眼前这个站在外婆床边的母亲,与我梦中的妈妈,却是这样的截然不同。
但是,我开始逐渐爱上跟前这个妈妈了。倒并不是因为她来这里恳求我的原谅,事
实上,她也没有这样做。她无需向我解释,为什么我濒于死亡时,她不来看望我,
那是外婆阻拦着她,这一点我理解。她也无需告诉我,她嫁给了吴青,由一个不快
乐的境地转到另一个不快乐的境地,这点,我也明了。
我究竟是怎样逐渐爱上我母亲的?我想,是她让我发现了真正的自我,那裹在
一副皮囊下的真正的我。
夜深了,我被叫进外婆的房间。舅妈说,外婆快走了,我必须尽尽孝心。我换
上一件干净的衣服,站在外婆脚跟前,在舅舅和舅母之间。我轻轻地抽泣着。
房间那头,妈妈独处一边,默默地伤心着。她正在照料一锅汤药,炉子上,汤
药沸滚着,散发着一股草药味。猛地,只见她挽起衣袖,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搁
在自己的手臂上,我不敢睁眼看她。
母亲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片肉,眼泪从她脸上淌下,血,也“答啦”、“答啦”
地往地板上滴。
妈妈把从手臂上割下的那片肉放入药汤里,就像古代的巫婆样,希冀着用一种
未可知的法术,来为自己的母亲,尽最后一次的孝心。妈妈设法撬开外婆已经紧闭
了的嘴唇,把汤药给喂了进去。但是当晚,外婆还是走了。
虽然当年我尚幼小,但我能想象妈妈的这种切肤之痛,及这痛苦意味着的价值。
一个女儿,就是这样地孝顺着她的母亲。这种孝,已深深印在骨髓之中,为此
而承受的痛苦显得那般微不足道。你必得忘记那种痛苦。因为有时,这是唯一的途
径,能让你意识到“发肤受之父母”的全部含义。你有义务为母亲剖膛切腹,而你
的母亲也应该为她的母亲如此这般,她的母亲将为更上一代的母亲这样做,如此代
代推及,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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