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数他最闹,只要瞅着舅舅和舅母出去,他就在他们很好的丝绒沙发上窜跳践
踏。
但是,他也很快就不再快活了。在一个酷暑季节,外婆已经病得很厉害,我和
弟弟在门外看热闹,一家邻居正在大出殡,当他们走过我家门口时,那位死者的照
片突然从座上掉到尘土埃埃的地上,一个老太太当即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弟弟见
状哈哈大笑,舅母即时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舅母对待孩子,向来粗暴得很。我弟弟不服地瞪了她一眼,她马上训斥他目无
尊长,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就像我们妈妈。舅母的舌头不住地掀动着,就像一把
锋利的小刀。她滔滔不绝地数落着我母亲,说她竟是如此糊涂,那样急不可待地跑
到北方去嫁人,急得连自己陪嫁的那十副银筷子都不带。这是丢脸,败坏祖坟的风
水。弟弟则指责舅母,说是她把母亲给唬走的。舅母即刻破口大骂,说什么我妈跟
了个叫吴青的人走了,那男人早已有了老婆,还有两个姨太太,并且已有了一大堆
孬种。
弟弟回嘴说她咂巴得就像只掉了脑袋到处乱窜的母鸡,她气得“呸”一下唾在
弟弟的脸上,抓起他的头发就往门上撞。
“我让你嘴凶,让你嘴凶!你这个贱鬼!”舅母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狗娘
养的。谁都看不起你妈,她粪土都不如。这个连祖宗都不认的女人,这个贱女人,
连鬼都看不起她。”
舅母那番责骂,令我总算领悟了外婆为什么要给我讲那些故事,那是因为我的
母亲,我才有了这样的必修课。“当你把脸丢了,安梅,”外婆常这么对我说,
“就好比你把项链给掉进井里了,唯一能挽回它的办法就是,跟着跳进去。”
这么一来,我能想象到我那大逆不道的母亲究竟怎么个模样:没有头脑,没有
闺秀风度,吃相难看,筷子像雨点样伸向甜点心。她很高兴摆脱了外婆,还有她那
脸孔铁板一块的挂在墙上的丈夫和两个犟头倔脑的小家伙的羁绊和束缚。我觉得非
常地不幸,摊上这么个母亲,她竟甩开了我们。每当我避开墙上父亲的窥视,躲在
自己房间的角落里时,这种念头,便会潜上我心头。
那天妈妈突然出现时,我正好坐在楼梯顶上,我立刻知道,这是妈妈!虽然记
忆中,我对她一点也没印象了。当时,她站在过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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