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细细想想,她们的种种叮嘱,她们对我的吃惊,其实只是,由我联想到她们自
己的女儿。她们的女儿们,也像我这样,对自己母亲带至美国的准则和企望一无所
知,而且漠不关心。她们发现,自己的女儿们不耐烦母亲们的汉语交谈,而当母亲
们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向她们解释,或注释某种意图时,女儿们则耻笑她们的英语,
认为她们脑子不大灵活。母亲们认为是快乐和幸福的,在女儿眼中却不一定。对这
些根本没见过世面的美国出生的脑袋瓜,“喜福会”三个字是空空然,毫无意义。
她们无奈地看着这些女儿们长大成人,生儿育女,将来还会儿孙满堂,繁衍下去,
却看不到将母亲们的准则和期待代代相传的可能和希望。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她们。”我一口答应着,然而阿姨们却以疑惑的目光看着
我。
“我会把我所知的一切,都告诉她们。”我十分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终于,她们渐渐漾起微笑,一边轻轻拍着我的手。虽说她们的神情看着还有点
怅然,若有所失,但目光充满了期待和希望,她们相信我会兑现我所说过的话。她
们还能再要求些什么?我还能再允诺些什么呢?
于是,又重番开始吃那酥烂的煮花生,一边开始讲述她们自己的故事;她们又
变成一群年轻的姑娘,怀旧,梦想,憧憬着未来;那个宁波弟弟虽说很伤了姐姐的
心,但或许他会把那九千美元连本带利还给姐姐的,这多少令她有点欣慰。某人的
儿子,对立体声音响和电视机有浓烈兴趣,一旦他改邪归正,他可索性从事修理电
器的事业,说不定,他还可以把这生意做到中国去。某人的女儿,她会生下个健康
的婴儿……不论现实是如何千疮百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则端坐在麻将桌上我母亲的位置上,那是东首,万物起源之处。
伤疤
——许安梅的故事
小时候,在中国,外婆就者跟我说,我妈已是个鬼了。但我妈并没死,一个活
人,是不能叫“鬼”的。所以我明白,外婆这样做,是存心要我忘记妈,权当她已
死了。事实上,我已渐渐对妈印象淡薄了。我的记忆,可以追溯到我们在宁波的那
幢大房子,它的楼梯又陡又窄,过道里阴森森的,那是我舅舅和舅妈的房子,我和
弟弟,还有外婆,也一起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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