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欲求。双眸一抬,淡漠的,只是关照内心。
从上一折戏到《文昭关》,伍子胥父兄皆为楚平王所斩,他逃往吴国,却在昭关被楚平王的追兵所阻,幸而被隐士东皋公藏于家内后花园中。《文昭关》,说的便是伍子胥一连数日,无计可施,一夜之间急白须发的故事。
余飞换了白色素箭衣,外罩黑色绣龙马褂,头戴武生巾,腰悬一把宝剑。这一身行头黑白两色,极是沉郁素净。
余飞把眉和眼周描得更深更锐利了一些,用网巾勒带将眉眼吊得更高,愈发显得器宇轩昂,神气十足。她没有画印堂的红彩,为的是不破之前的誓言。她缓缓挂上黑三髯,仿佛一种隆重的仪式,佩上长须之后,她整个人的气质登时就变化了:身材挺拔修长,阔步转手威武有势,那一副扮相,俊秀至极,清冷至极,风骨隽永,方正谨严,着实是一种雌雄难辨的美。
上场之前,她想起《史记·伍子胥列传》中的一句话:“吾日暮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
当年伍子胥鞭尸楚平王,被指责残暴罔极,寡恩猜贼。
伍子胥说,我年事已高,好似在太阳落山时还要行很远的路,若不颠倒行走、违背天理,我哪里还来得及呢!
何其绝望而刚烈。
如今“倒行逆施”早已成为一个贬义词,有谁还记得伍子胥昔日一个忠义之臣,被逼上穷途末路之时一夜白头的痛苦悲怆?
她以年轻女子唱老生,背水一战,又何尝不是倒行而逆施之?
随着伴奏乐声,她一步一步行上舞台,目光瞥到台下,剧场中并无多少人。今日这场,上场的都是替补演员,共她一同组成一套班子,所以除了南怀明、导演、于派师父等人之外,并无其他观众。
但这时南怀明竟也不在。
正疑惑之时,却见剧场单号门处,南怀明引得一个人进入,往前排行来。那人衣着儒雅,冉冉如松,竟是倪麟。余飞心中微微一震,却见双号门处悄然又进来一人,没有往前走,就在后排无声落座,那人便是一个影子她都认得,是白翡丽。
那一刹那,余飞竟有落泪的冲动。
她知道,这就是人生了。
一切的故事从那一天,佛海上翻起巨大的风浪开始,她为了倪麟被逐出缮灯艇,母亲病重将逝,她遇见白翡丽,遇见之后便是分别,重逢之后却是离心。时间的车轮轰然碾过,将每一个人碾得粉身碎骨,他们拼拼凑凑,摇摇晃晃,艰难存活,生死聚散,最终汇合在这一折《文昭关》。
“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页 / 共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