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被那一桶桶烧烫的水蒸得雾蒙蒙。
范拂垂着头,拢着袖用木勺舀起水往许未焺背上浇。
许未焺盯着他上下起落的手,道:“这般久了,我倒真没见过公公面上有些别的什么神情。”
范拂将木勺没入水中,手腕灵活一转便舀了满当当一勺上来:“奴到底是奴才,悲喜不形于色是应该的。”
热汤滑过许未焺的肩颈,洗净脏污,却洗不掉那被万岁咬出的几抹海棠红。
范拂瞧着,只将水从一红痕处浇了下去,那地儿的皮破了,被热汤灌下去登时便刺痛起来。许未焺是个心宽的,没在意,只唐突地问:
“公公背后也有人吗?”
范拂闻言却是不慌不忙,他应道:
“回大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1】’,奴一个腌臜阉人,除了陛下,又能是谁的人呢?奴至贱,背后无人,头顶才有,一层是义父,再上一层官爷们,最上层是陛下。”
“在这乱世里头人尽昏昏,你倒是清醒。”许未焺软了腿脚,将通身皆没入水中,待到实在闭不住气了,这才将脑袋探出来,他回身将手掐住浴桶边:
“我觉着你面熟。”
范拂觑着眼看他,道:“先皇在位时,奴便在这宫里干事了,大人觉着奴面熟,倒不是奇怪的事。”
许未焺像是不信:“你当真是范栖的儿子?”
范拂还把袖子吊着:“是。”
那热汤中浸了好些补身子的名贵药材,把许未焺的皮肤滋润得滑腻如玉,恐怕山下那些个冻死骨经此水一烫都能再生血肉。在这般冷的雪天里山中沐浴,何其高雅,然这些皆是救命的银子换来的,他泡着这热汤,与淋百姓的热血,其实并无二致。
许未焺想着,神色再稳不住,怒火泄出来,浇在范拂身上。
“你说诳!”
许未焺蓄了些力,将掌往水面狠狠一拍,水花四溅,那范拂却一点儿不避,只默默阖上了眼,任由热汤溅了他一脸。
范拂依旧镇静,面上水抹也不抹,只略微探身关切地问:“奴见这水温恰宜,可是香料药材惹您生厌了?”
驴头不对马嘴。
这不合时宜的关怀没能打动许未焺,他寒声道:
“我从前见过真范拂的,纵然只是匆匆一瞥,却也能笃定他绝不生你这般模样!我早有疑虑,前日得了空,便亲自到范栖宅子里瞧了一趟。我瞧得真切,今儿绕在身侧伺候范栖的那侍从才是范拂!而你,你究竟是何方妖魔?!”
范拂见他回头,把眸子垂了,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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