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我身上。阿妈,你能不能不要再自作主张为我们做任何事了?”
何美珍一路听下去,怔愣着:“为了你们还有错了?我是你们阿妈……”
“因为‘你的出发点是对我好’,让我觉得我需要永无止境地承受下去,毫无退路。”这些年来一直在心里的想法如同藤蔓般越长越高,无处释放最终堆成了一座哑口的火山。纪年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那火焰终于“轰”地从伤口中喷薄而出:“我不怕疯狂做题,也不怕考试压力,去把那奖状贴满墙,去做别人艳羡的‘考神’;我可以一下课就去龟、去做兼职、去跑走鬼档躲城管、去管理网店开三四个社交账号,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尽一切办法去还债;我可以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成日逛街买衫买鞋、护肤扮靓,而是一个人终日埋头在婚纱裙褂里,比着款式算着价格清着库存……可是,可是,但我不想一退再退,永远没有尽头。”
狂妄而不孝的念头被压抑已久,火山终于迎来了她的成人礼,绝望而炽烈地爆发。
“我现在只想离开囍帖街,离开青龙里,离开这个家!”
何美珍惊愕地看着纪年,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自己的女儿。
良久,双手颓然地垂下,转身要走出门去。
“阿妈!”
“年年……阿妈不知道,不知道你承受了这么多……”她摇摇头,苦笑着。曾经也是制衣厂的一朵花,囍帖街的头铺老板娘,如今却在人生劫数中疲于应对,而命运似乎并不受她讨好,只有变本加厉,“你让我想一想,静一静。你放心,我只是走一走,我不会再去找你阿爸……”
她喏喏地着,一步一步走下了楼。
阴沉沉的冬日中午,楼道里暗得却像是在漆黑的夜里,连楼梯都是模糊的。
纪年看着阿妈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缓缓蹲下,将那金饰一件一件捡起来。
直起身,看见隔着铁门的裴烁,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