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比我母亲要老多了。他的前额油光光的,鼻翼边一颗大黑痣。只见他身穿一件
西式外套,里面一件毛背心紧紧地绷着身子,裤子倒很肥大。只见他费劲地蹬下地
来,傲慢地往屋里走去,睬也不睬那些迎候着他的人。人们纷纷为他开门,也有帮
他提着包,夹着他的长大衣的,浩浩荡荡地尾随着他。那个年轻姑娘则脸露得意的
笑容挨着他,并不时频频回首打量着身后的随从,好像他们的那些殷勤和尊敬,都
是献给她的。她刚走进去,我就听见一个佣人在议论着她:“三姨太太年轻了,她
除了个奶妈外,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佣人。”
我偶尔一抬头,只见母亲正站在窗台上观望,一切她都看见了,吴青又娶了第
五房姨太太。妈倒一点也不妒忌这个女孩子,她没必要这样。母亲并不爱吴青,在
中国,一个姑娘往往不是为爱情,而是为地位而结婚的。但我母亲在吴家的地位,
我后来知道,是最低的。
自从吴青带着五姨太回来后,母亲终日足不出门,埋头刺绣。有时下午就带我
坐车出城,为的是寻觅某一种颜色的丝线,或者她根本讲不清它的颜色,有如她也
无法讲清她自己的一切烦恼和不快。
因此尽管一切看来平静如故,但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象。你可能会奇怪,怎
么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孩子,也能感觉得出?现在想想,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但我
好像天生有一种能预测灾难的特异功能,十五年后,同样的功能,使我能听见日本
人扔在远方的炸弹,从而知道一场无可避免的战祸开始了。
吴青回来后没几天的一个深夜,我被母亲轻轻摇醒。
“安梅,乖孩子,”她疲惫地说,“去杨妈房里睡吧。”
我睡眼惺松地揉揉眼睛,看见房里晃进一个黑影,那是吴青,我哭了。
“别哭,没有什么,快去杨妈房里、”妈轻声说着,把我抱在冷冰冰的地上,
那座木头钟又开始唱了,吴青嘟嘟哝哝地抱怨着这寒冷的天气。我给带到杨妈房里。
次日早上,我看见五姨太绷着脸,就和我一样。早餐桌上,当着众人面,她的
怒气爆发了,只见她粗暴地大声训斥女佣动作太慢,吴青则像父亲般严厉地瞥了她
一眼,她便抽抽搭搭地哭了。不过后来到了中午时分,五姨太又咯咯笑了,穿了一
身新衣服和新鞋子,得意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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