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纤长裤,上面是大红的绒线衫、外
罩一件小孩子穿的绿色羽绒外套——很是与众不同。她是1949年到美国的。自从19
44年她从桂林战火中逃出后,她北上重庆,便在那里结识了我爸,然后他们又颠沛
到上海,再从上海出逃到香港,然后从那里乘船抵达旧金山。她跋涉了好多地方。
她边走又边向我抱怨我们二楼的那个房客:“……真个是,甩也甩不掉他们……”
早在两年前她就借口有中国亲戚来住,而要赶出他们,但那对房客就是不理会她,
说他们将按期付清房租,却不会迁出:除非她的中国亲戚真的到来。从那以后,我
就不得不耐着心去听妈编派那两个房客的坏话了。
“那个男人,每倒一次垃圾,要用那么多的垃圾口袋,这不是存心要我破费吗?”
那位太太,是个黄头发的、很有艺术家气质的女人,一次曾经把自个房的墙壁
漆成吓人的大红和大绿。“真是太可怕了!”妈至今提起还心有余悸。“而他们一
天,不知要洗上几次澡,起码要两三回,哗啦哗啦的,整天只听见水龙头淌着水!”
“上个礼拜,”她说着说着又来气了,“那个外帮人还诬告我,”她一律把黑
头发的高加索人称外帮人,“说我将毒药拌在他家的猫食里,要毒死他们的猫。”
“哪只猫?”我确实见过,常有只大耳朵的雄猫跳在我家厨房窗外,对着我妈
张牙舞爪。
“这只死猫,常在我们门口翘起尾巴拉尿,臭死了!”妈不住地怨声载道。
一天,我看见她提着一吊滚烫的开水,在楼道口追着那只猫。因此我怀疑她说
不定真的会干这种事。但我决不能去帮别人的腔。
“那只猎后来到底怎么了?”
“它走了,不见了!”她幸灾乐祸地呵呵笑着。
在唐人街的斯托克顿,我们几乎逛遍了每一家水产店,寻找最新鲜的螃蟹。
“千万不能拣进死蟹,”妈用中国话警告着我,“连叫花子都不吃死蟹的。”
我用铅笔伸进蟹篓去拨弄它们,看看它们是不是生龙活虎的。其中一只蟹在挣
扎时,挣断了一只脚。
“放回去,”妈在一边轻声暗示我,“吃缺脚蟹,在新年是不吉利的。”
但一个穿白制服的男人,用广东话与妈交涉着什么,妈的广东话,与她的国语
一样的糟。反正,两个拉呱了半天,那只缺脚蟹连同它的断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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