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靠门口的座位,就是我妈的。那是桌子的东首。
东方,是万物起始之源。我妈说过,这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是风向的起源。
安梅阿姨在我左侧入座,然后把麻将牌往绿呢桌面上一倒,说:“洗牌。”大
家伸手抹着牌,骨牌互相撞击着,发出闷闷的哗哗声。
“你的牌艺有你妈好吗?”坐在我对面的琳达阿姨,绷着脸问我。
“念大学时,我曾和几个犹太人稍稍玩过。”
“噢,犹太麻将!”她不屑地拉长着声音。“那完全不一样。”我妈也常这么
说,但她从不解释为什么。
“或许今晚我不应该就上桌子,我应先在一边看看熟。”我提出来。
琳达阿姨生气了,觉得我像小孩子般不懂事:“我们总共只三个人,怎么搓?
就像只台子只有三只脚,三缺一。映姨的丈夫去世了,她就叫来了她的兄弟。你父
亲把你叫来,也是因为同样的道理。”
我曾问过母亲,犹太麻将和中国麻将究竟有什么不同。然而她的回答,却令我
弄不清,她所指的是麻将玩法的不同,还是对中国人和犹太人本身的看法不同?
“那完全是两码事,”她用英语作着解释,“犹太麻将只需记自己手里的牌,
玩犹太麻将只要用眼睛就行了。”
“至于玩中国麻将,”她说,“你必须好好动脑筋,这里非常讲究技巧,你得
记住别人打出的牌。如果你根本不会出牌,那就变成像在打犹太麻将,这有啥劲?
脑筋也不用动,只须冷眼看着人家出洋相。”
她这样解释,使我觉得,正像我们经常各人讲各人的,我讲我的英文,她则以
她的中文作答。
我问琳达姨:“犹太麻将与中国麻将到底不一样在哪里?”
“天呀,”她做作地嗔怪着,“难道你妈从没跟你讲过?”
映姨拍拍我的手:“来,好姑娘,学着我们,喏,把牌堆成四块墙。”
我跟着映姨把牌堆起来,同时不住地偷眼注意着琳达姨,她手脚最快。我的手
脚也不比别人慢。映姨开始掷骰子,琳达姨是东风,我则是北风,最下家,映姨则
是南,而安梅姨是西。然后再掷骰子,根据骰子上的点数,来决定麻将列上抓牌的
切割处。我开始整理我的牌:一串索子和筒子,还有好几对万子,其他零星的杂牌,
是不能配上去的。
“你妈的麻将打得真好,都成专家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