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那位作画的年轻人大抵是听到脚步声,停笔偏头望过来。
楚明玥眉心那朵描金的桃红挑了挑,唇角梨涡深酿,原是故人。
先帝唯一的帝师张太傅的嫡孙,也曾于少年时,长发高束,束袖劲装,策马跟在昭阳郡主身后,是那众多“跟班”里的一个。
马蹄声疾,口哨嘹亮,日光下洒落的汗珠被扬在跑马场的沙土里,被羽箭三射钉在棕草的靶心。
那段过往,曾经是洛京城里最骄傲的一群少年们用恣意洒脱写下的、惹人艳羡的不羁时光。
他们生来被眷顾,被挥之不尽的富贵簇拥,自信和不屑都被写进他们与生俱来的优越里。
“承恩。”楚明玥凤眸噙笑,清澈明朗的目光坦荡注视着少时友人,“许久不见。”
张承恩,这个名字从字里行间流露出张太傅对先帝的敬崇。
青年一袭广袖青衫,半头乌发被一条蓝色发带束着,眉宇间少年人的锐气早已退尽,再见,周身皆是读书人的墨香。
张承恩展颜淡笑,“如今,该唤回昭阳一声郡主。”
楚明玥眸无波澜,只盛满笑意,说愧疚,便是在折辱眼前的坦荡青年了。
上一次见,是花相一党倾覆前夕,一年前,张家成了花相丢出探路的石头。
一朝帝师一日倒台,任凭其座下学生无数,却无一人敢逆龙鳞仗义执言。张家长子一脉从不涉政,明明所有人都知道的。
张太傅曾斥长子不学无术、沉泥扶不上墙,转而栽培幼子。
曾经逗鸟听曲的纨绔子一夜沦为阶下囚,隔着发腐的牢狱围栏与“恶名昭彰”的贵妃四目相对,彼此无言。
给张家致命一击的把柄,是荣嘉贵妃娘娘找到的。
那桩祸事,亦是楚明玥给了张家长子一脉生机。
去找宣珩允说情的时候,楚明玥原本是局促的,那是她第一次在宣珩允面前为他人求情,求的还是要他放过欲置他于死地之人的命。
斩草除根的道理谁都懂。
那夜,烛光煌煌。那双漆黑湛深的桃花眸定定凝视她,温润一如寻常道了一个字,“好。”
楚明玥走近,敛眸往那张丹青半涂的生宣纸上淡淡看去,画的是一池静荷,伞盖相连、翠绿满塘,唯有墨石一隅压着一枝映日红荷。
跟在楚明玥身后的丹秋歪着头打量那幅画,“咦”了一声又立刻噤声。
“也该唤承恩一声张先生。”楚明玥莞尔一笑,余光淡淡瞥一眼丹秋,未追问张承恩何故会出现在薛府。
张家被抄,全族尽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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